我是在腊月廿八回的重庆,6点起了个早,草草收拾就出发了,走的太着急怕赶不上飞机,到了机场才发现没带身份证,好在能在小程序用临时证明登机;路途遥远,诸多不便,一趟趟的转搭各种交通工具,终于在夜里11点过到了家。


家在重庆东南的一个小县城里的村落里,早些年爷爷那辈为了躲避饥荒和战争,住进了深山里头,群山环绕,山林茂密,哪怕有无人机在天上找也难以发现;我的最初记忆也停留在那深山里的吊脚楼上。

这个村落只有12户人家,也在生产队编队时被任命为12队,因被众多“老鹰茶”的茶树覆盖,也被住在外面的人称呼为“茶林盖”,村子里没有学校,我6岁前都只在村子里生活,房子后面是笔直的一座大山,切面整齐,比几百层楼还高,呈半圆形包裹着村落,像被天工雕刻后放在这儿的一样,我也一直以为我住在世界的边缘。

6岁后开始和村里其它孩子去别的村上学,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从一个大天坑到另一个天坑中去,但确实也让我“走出天坑”,小学是在一个悬崖边的小平房,隔离悬崖的仅仅是一排低矮的篱笆墙,学校只有几个老师,附近大大小小村落的孩子都在这儿上学,通常是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级的所有课程,老师来到教室让拿出什么书我们才知道上什么课;因为回家几乎是爬山,三点半放学回家已经六、七点了,再晚些等家里人从地里回到家没看见孩子,就该顺着路去找我们了。

山里是有豺狼虎豹的,基本上每个村里都有打猎的,我们村里就有一个有名的猎户,养了5只猎犬,白天忙完地里的活,晚上就带着全村男子进林子里找猎物,或是检查机关陷阱;目标是一些毁坏庄稼的野猪刺猬和山羊,大家围追堵截,有时候弄到天亮都没什么收获,有时候半夜里能带回来一头山羊,供全村人吃上一顿;不过我是没打过猎的,从上学后山里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少了,队里面下达的保护动物政策也落实到了每家头上,后来便只是驱赶了。

那时候我的父亲在沿海城市干活,母亲说很远很远,坐车要半个月;年底母亲会跋山涉水走一小时路去大队的座机亭等父亲的电话,一天没等到,就回来第二天再去,终于接到了父亲的来电,得知了父亲在一个月后会回家的消息,母亲便每日在家重复的念叨父亲回来的倒计时;那时我对距离没有概念,只知道过年的时候父亲会回来团聚,会带回来我一年也吃不上的糖,所以我喜欢过年。


现在的屋子是几年前响应高山移民政策搬到公路旁的,整个村子的人都搬到了一起,过年却越来越没有意思,我并不知道是缺少了什么东西。

乘坐小叔的五菱神车,打着灯在山间公路左摇右甩的飞速前进,小叔说:“最近过年了这条路车变多了,都是外地开回来的,开惯了外地的直路,来了咱们这窄弯路,开的跟老爷散步一样。” 我早已经晕头转向,没有和小叔聊起来;到了家门口小叔摁了几下大喇叭,家里人就簇拥着出来了;进了屋,围坐在炉子上,身上迅速热乎了起来,炉子上摆着各种菜,中间还有个火锅,一家人都在等我回来吃饭。

饭桌上,妹妹打趣的说,母亲几天前就天天倒计时念叨你要回来了,终于把你念回来了。


  完。